嘛呢堆:今生来世的路标

Filed Under 西藏旅游 By 旅行者
Posted on 本文最后更新于2006-10-26 10:29:4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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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山石是灵魂重要的寄居物。由于神灵的寄居,石头便有了神性。藏人把这样的石堆看成战神的城堡,要在上面插长箭等武器,以及动物的头颅、骨骼和毛发,作为献给神的祭品。
 石头是藏人独有的一种心灵语言。人通过它和山水交谈,将外在的风景化为内在的心境,同时也把冷峻的高原变成了熟悉的、可以让人“诗意地栖居”的家园。 

     石头垒起的高原

    藏区广袤的大地上有太多的石头。甚至可以说,藏区就是一个充满石头的世界。尤其在西藏的中部,满眼皆是灰褐色或灰白色的石山,绵延不绝的砾石滩,以及从石头风化而来的沙土。

  这片石头的世界并非悄无声息。人们千百年的行走和劳作,改变了高原的面貌,使之由外在于人的地理景观,转变为与人的生活、生命及幻想密切相关的一种存在。在藏人看来,自然景观与其中的山石草木、飞禽走兽等各种事物,并不是与人的精神相对立的无生命的存在,它们会以灵魂(藏语:拉)寄居的方式与人产生联系。某个人,某个家族,甚至某个民族的灵魂,都会与大地上特定的地点或生物密切相连,并以其作为寄居体。

  山石也是灵魂重要的寄居物。由于神灵的寄居,石头便有了神性。早在考古学所说的石器时代,细石器工具、石砌建筑、石棺葬等,便标明了青藏高原古文化的特征。迈进文明的门槛之后,第一代王者聂赤赞普居住的第一座宫殿雍布拉康,就是一座建在石山顶上的石砌城堡。如今在藏区,以石头为材料的民居、寺院、宫殿、庄园、堡垒以及各种石质的宗教象征物仍比比皆是,最引人注目的,是那些在道路两边和山口垒起的石堆。

  藏人把这样的石堆看成战神的城堡,要在上面插长箭等武器,以及动物的头颅、骨骼和毛发,作为献给神的祭品。这些石砌的物体与同样颜色的石山、石崖、石洞紧紧嵌在一起,既相异,又相像,构成自然风景与人文风景相衬映的景观。 

    高高耸起的立石被认为是支撑天穹的柱子、固定大地的钉子,因而也被用来代表神灵和家庭的力量——“这里的实质思想仍然是‘高度’、‘升高’或‘竖立’的同一观念,真实高度并不计算在内。与石堆和圣山相联系的神分别叫做‘山顶上的神’、‘地神’、‘男神’或‘战神’,它们同样也占据人的头顶、肩膀、坚强的头盔和屋顶上。”

  石刻是藏地石头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。遍布青藏高原的大小石头,因为有了图画的附着,而从灰色的地理环境中凸显出来,成为人与自然对话的标志。西藏石刻最早的起源,可以追溯到公元7世纪的一个盛夏。当时,吐蕃王朝第32代赞普(王)松赞干布为选择新的王都,来到拉萨河畔。当他下河沐浴时,见水中放出灿烂毫光。光芒投射到一块岩石上,显出六字大明真言:om ma-nipad-me hum。即刻又如彩虹降临,在对面岩石上显出观世音、空行母和马头明王诸佛身像。松赞干布得此吉兆,遂于拉萨河谷建立新城。从此,石刻便成了西藏最常见的艺术表达形式,成为藏人独有的一种心灵语言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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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刻石经的依柯

  石刻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很大,每本石头“经书”要刻二十五天左右,用掉整整一拖拉机的石片。

    当地刻石人依柯说,石头是从不远处拉来的,那是一家农场,现在专门开采石头供刻经的人用,一拖拉机石片要价30元人民币。哪家要刻经书,哪家出钱去买石头,备办齐了,就请依柯这样的艺人来镌刻。

  发愿刻石的缘由,多因家中有人生病、亡故,或诸事不吉利,需先到寺庙找喇嘛卜算,选定要刻的咒文、经书或佛像种类,买好石料,再请匠师。从事石刻的工匠可谓形形色色,有世代以此为业的,也有临时出家的。依柯是前一类人的代表。

  “我除开种种庄稼外,全部精力都投在刻石经上面。我们这里,每年因为家事外事不顺,发愿来刻经的人很多。少的时候一年刻五六本经书,多的时候要刻十来本。大概算算,每本经书要刻25天左右,要用掉整整一拖拉机的石片。石头要挑崖子上比较软的、不容易破碎的那些,硬的刻不动。刻完一本经书,能收入450块钱。一年下来,几千块钱还是有的。”

  另一类刻石人是半道出家的手艺人,并不一定有什么家传,只是因为家境不好,自身有难,或者与佛法结缘,发愿以此为业,以祛灾积德。他们往往独自漂泊,有的则携妻儿老小云游四方,走一路,刻一路,成了专职的朝圣者。在拉萨几个主要的刻经地点,如磨盘山、布达拉宫转经墙、色拉寺、哲蚌寺等处,都能见到这样的人。他们不像依柯,没有固定的收入,也没有固定的住所,只要碰到适合施展技艺,又能找到施主的地方,便安顿下来,在路旁、岩下搭一座帐篷,摆开家什刻上十天半月。

  在一个全民信仰佛教的世界里,他们是给他人带来福运的宗教艺术家。转经的人路过他们身边,总会施舍一点钱。如有人家专门请求刻经,便能得到些微收入。至于吃喝,更是极其简单的事情:随身带着木碗,皮口袋里装着糌粑、酥油、奶渣和风干肉,只要架起三角石,烧一锅开水,打一桶茶,就算把饭吃了。在流浪的生活中,他们每日每时都以刻石积累功德,所以能在艰苦困顿的时候,保持着心头的快乐和平静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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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今生来世的路标

  依柯用的工具,真是非常简单,一把榔头、几根錾子足矣。他刻的内容也很单纯:一种是整部经书“唐多”,刻在薄薄的石板或石片上,刻好的石板叫“洞结”。另一种为神佛的造像,还有一种便是人人皆知的“六字真言”。这六字真言是观世音的大明咒,为藏地石刻最常见的题材。

  据佛经所言,雪域藏地,原来颇多妖孽为害,无量光佛为了利益这里的众生,化身为美妙如意的观音降临,开示大明心咒,救度众生有情。六字真言在身、语、意三密之中为意密的一种,是佛、菩萨所说秘密语,真实而不虚妄,故谓之“真善”。它以咒语发声的力量与宇宙万物沟通,与自我的内心沟通,拥有巨大的威力。而以六字真言为内容的石刻,却把声音的象征转化为图形的象征,将其设置在循环的转经道上。当口诵真言缓缓行走的朝圣者与此石刻相遇,音、画在刹那间相互辉映,会给人极大的震撼。

  经书是依柯最常刻的。相比之下,刻佛像的机会不算多。但神佛造像是藏区石刻中异常丰富多彩的一类。其中有刻在石块上的,也有刻在崖壁上的。据近年考古学者的统计,仅在西藏自治区境内的摩崖造像便有30余处,数万多尊,内容包括佛、菩萨、罗汉、护法神、高僧、弟子、法王、动物等。造像最集中的地方要数拉萨药王山。此山与布达拉宫所在的红山互为犄角,药王山为金刚手的道场,红山则是观世音的道场,它们如同两扇石门,扼住进入拉萨的大道。

  药王山的南缘有一线陡壁,正适合摩崖雕刻。公元7世纪松赞干布迁都,见拉萨河对岸岩石显出六字真言和佛像,于是命尼泊尔工匠凿刻成形,便是药王山摩崖造像的最早记载。从那以后,这座岩石上已经刻了五千多尊神佛,大的高达数层楼房,小的一个巴掌就能盖住。但西藏最大的石刻还不在药王山,而是在拉萨城外一个叫做尼塘的地方。当你乘车离开贡嘎机场前往拉萨,走到半路就会看见赫然矗立在水塘边的“尼塘大佛”。这是刻在山崖上的一尊高浮雕,身穿赤红袈裟,泰然端坐,通高近十米。此佛像造型粗犷朴拙,反能显示其雍容大度。这种以简朴手法表现佛祖心性的匠意,可以说是相当高明的。

  无论嘛呢堆、石经墙还是摩崖造像,都是作为一种“路标”或“地标”而存在,被安置于旅行和转经的山口、路口和拐弯处。从实用的意义来讲,它们可以为旅人指示前进的方向,标明行走的路线。这在人烟稀少、地域辽阔的高原,是非常必要的。除了几条主要的交通干线以外,广袤的藏区缺少真正的道路。藏人自古并不使用牛车和马车,也很少修筑道路,长途跋涉就靠两条腿,或以骑马代步。所以,凡是走到看不见路的地带,就会出现一簇簇的石堆,一个接一个,向山顶,或向天际线伸展而去。它们是行路者经年累月,一人一块石子堆起来的。

  然而,石头的地标在实用之外还具有更重要的意义。那些标志着地貌转折的山脊、垭口,只有同人的行迹相互交叉的时刻,才会引发有关文化的想象,并转化为宗教和艺术的象征。我在拉萨居住的一年里,曾多次追随远方来的朝圣者绕城转经。他们中有很多人是第一次到拉萨,却知道应当在何处走上柏油马路,在何处拐进狭窄的小巷,沿着千百年未曾改变的朝圣小道,绕行拉萨的各处圣迹。

  他们依据的路标,便是沿途的嘛呢堆、药王山摩崖造像、布达拉宫石经墙和哲蚌、色拉、大昭、小昭等各大寺院外围的岩石雕刻。散布在全藏区的宗教石刻,虽然只是偌大天地之中微小的质点,却处处标志着人的精神行迹,以点代面地占据了广大的自然空间,从地理环境中凸显出人与其他生命相互联系的本质。通过石头的语言,人能够和周围的山水交谈,与它们认同,从而将外在的风景化为内在的心境,把野生的世界转化为文化的世界。同时,也把一个陌生而冷漠的高原,变成了熟悉的、可以让人“诗意地栖居”的家园。

固定链接  |  归类:西藏旅游  |   发布于:2006-10-10 22:05:2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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